他是個好人。 我不知道他曾經有過怎樣的故事,不管如何,一切歸零。
這是解脫嗎? 我的生命中又再度留下一抹遺憾。 逝去。
其實我不知道我外公的名字,因為,我有兩個外公。然而,簡單的來說,我母親的親生父親,早在多年前過世,而這位我母親稱為「伯伯」(音譯:ㄅㄟˇㄅㄟ~)
的外公,在這幾個日子中,悄悄離開了我們。
現在,我知道了名字。
他,是我的外公。
他是一位老兵,不知道戒嚴的那個年代他是過著些什麼日子,也不知道他從哪裡來,是不是當初那個從大陸來台的小夥子。
我無從問起。
只記得他說,我小時候很調皮。
在我結束漫長的任務到家的隔天,母親跟我說,外公得了肺癌。其實我一直都很納悶,因為外公是不抽菸的人。
原本其實是可以化療成功的,只是最近天氣變化過大,導致外公的身體無法負荷,使病情出現無法預料的糟糕。
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,我只知道我隔天得去醫院看一下外公,更何況他還提到我、記得我。
其實去的那一天我是很想給他們個驚喜的,我在來的路上一直到在猜想,外婆看到我是不是會嚇到?也許會很開心!我到了那裡之後該說些什麼鼓勵的話呢?
但我卻沒想到,給驚喜的人,不是我。
我默默的到了7F病房之後,裡頭陌生的家屬讓我狐疑了起來,還以為自己走錯了。當我撥打電話給外婆時,外婆只告訴我:「伯伯走了~」
我突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,只默默的講完電話。
之後,我走回內壢火車站。
其實我一直有股衝動想去看外公最後一面,只是外婆說已經送去殯儀館,並且晚上休息了‧‧‧
我很無言,但不是無奈的無言,而是悔恨的無言。
如果我超早六七點就來的話,也許還能看見外公的笑容。
因為她們說,外公雖然臥病,卻也會說說笑,看見妹妹去時,也是開心得不得了。聽到我長大了、在當兵時,也是很期盼我能帶個女朋友去看看他。
其實你們知道嗎?
我覺得外公是個好人,卻有著非常令人同情的背景。
這輩子,外公的世界單純的就像是只有北伐時期才會出現的道地大叔。不管藍綠、不管世界和平,腦中所擁有的,就是從軍的回憶,以及單純的鄉村生活,似乎也沒聽說過愛情。好笑的是,我也不知道他與外婆是怎麼認識的呢~ 只覺得外公人感覺就像是個單純到連對女孩子說話都會LAG的人呢!
不過,聽說外公曾經尋得自己的故鄉,然而因為認識的人都早已過往,於是外婆也不想他去,而他,我的外公,不曾回過家鄉似。
而我聽到他之後要葬在軍人公墓,我就覺得真的很令人難過,因為他沒有半個『真正的』親人相伴,之後,卻要葬在軍人公墓內...還有多少人能回憶他?
我最難過的是,外公在走的前幾天,他對外婆說:「不是我不領...是我等不到了.....」
外公在走之前,還在為外婆的生活著想、為外婆擔心葬事費用...
(外公的終生俸是半年領一次,這次為月底)
雖然時常聽到外公都會唸唸外婆、與外婆鬥嘴,但外公的心腸,畢竟還是不想給大家添麻煩的善良。
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想、去回憶,因為外公向來身體很好,而我對他的樣貌、記憶也不多,只知道,他是個很愛笑、也會常常與外婆鬥嘴的人,他知道外婆所改不掉的缺點,也知道怎麼去維持與外婆兩個人的生活,他是個聰明的守護者,也是個很慈祥、善良的人。
當我去靈堂的時候,外公的靈堂很小、空蕩蕩的,給人充滿孤獨的感覺。
我不知道該說什麼,我只告訴外公,不管您有怎麼樣的回憶,最後,就帶著走吧!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解脫,可您這輩子如此的與世界隔閡,有著屬於自己的一種世外桃源,卻也充滿的遺憾與孤獨。
這一切,都結束了。
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西方極樂的話,就請您到那兒去吧.....
而我又多了一份遺憾,我沒來的及,那最後一面,一定會是,
充滿笑容。